第125章 频出阴谋(2/2)

萧子潜虽然身子发福如富家翁,但他眼神依旧犀利,一举一动间便能洞察人心。

萧宇不敢去看他父王的眼睛,轻轻点点头。

朱异道:“王爷不知,小王爷与淮南王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这世上所有人包括我朱异都有退路,唯独小王爷没有,他必须要争,若两位王爷……”

“打住,朱侍中,你好口才,本王不想听。”九江王恨恨道。

朱异故作恭谨,垂首站在一旁,心中更加得意。

萧子潜不去管朱异,上前拍拍萧宇的肩膀:“我儿心中可有悸动?”

萧宇心知肚明,点头道:“有过想法。”

“我儿对那冷若寒冰的位置到底有多少觊觎呢?”

萧宇回头想想,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毕竟没有尝到过皇权的滋味,最后来源都是想象与别人妖魔般的描述。

“阿渚,你也想做那皇位上的囚徒?”

萧宇沉默片刻:“阿渚曾经有过短暂的妄想,但最后阿渚觉得自己不够那资格。”

“那你想什么?”

“孩儿无才,事到如今都是背于时势所迫,孩儿不想坐以待毙,不想毫无反抗,要与命运抗争到底!”

萧子潜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笑容中似有一种宽慰与骄傲。

“我儿有想法是好,因势利导,必有成就。”

“若是父王……父王有机会坐到那个位置上,父王会如何?”

萧子潜脸上笑容微微收敛,捋须沉默不语。

一旁的朱异似乎坐不住了,他眼中得意之色渐消,注意着萧宇的一举一动。

“你父王会是个好皇帝。”九江王插嘴说道,“以兄长的胸怀胸襟,不敢与上古先贤、三皇五帝比,但肯定不会亚于汉宣、光武。”

萧子潜突然对着九江王怒斥道:“七弟,休得胡言!本王何时觊觎过皇位!”

“若你称帝,我大齐何故如此羸弱?”九江王有些不服气。

“一派胡言!”

萧宇却在这时望向了九江王:“叔父……若我父王做皇帝真的会……”

“可比尧舜。”九江王九江王给了肯定的回答。

“那便好……”

萧宇说罢,提起那杆长枪转头就要往屋外走。

萧子潜默默望着萧宇的背影,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九江王却沉不住气:“阿渚,做什么去!”

萧宇稍稍停顿,扭了扭头:“侄儿不会做傻事,叔叔刚刚说父王若为帝,必然会是个好皇帝,孩儿也想为万民谋个太平……”

萧宇说罢,径直走向屋外雨中。

朱异脸上阴晴不定,他双手一插,便也匆匆跟在萧宇身后离去。

此时屋里只剩下萧子潜、萧子启两兄弟。

萧子潜面沉如水,坐在桌案之前,沉默良久。

九江王背着手在桌案前来回走了不知多少遍。

他猛一停下,一脸怒不可遏。

“兄长,阿渚是你的亲儿子,他要做什么你为何不拦着,前路艰难,不死不休,他为你去争,咱们却呆在这里坐缩头乌龟,气煞我了……你看朱异,在咱们面前就毫不掩饰他那狼子野心,分明不把咱们宗室亲王放在眼里?”

“唉……天命如此。”萧子潜叹声道,“阿渚命运多舛,我早为他卜过,他生中必有大劫,半世坎坷,危险如影随形……晚景,他会比你我都得善终。”

“四哥,卦象可准可不准,你莫再沉迷此道了,你知道阿渚去干什么?阿渚为你去冲锋陷阵,你于心何忍?”

“天命使然,谁又能逆天而行?”

“我不信天命!”九江王瞪大眼睛。

“七弟,稍安勿躁,随他去吧,若不成,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自要为他收拾烂摊子。”

九江王一手砸在书案之上,忿忿地坐于了桌案一侧。

夜影孤灯,外面雨声戚戚。

两人沉默了许久,萧子潜突然问道:“唉,七弟,你真认为为兄可成一代帝王?”

一提到这一茬,九江王就来气。

“皇帝本就该兄长来做!当年豫州起兵,兄长被那萧子明给坑惨了!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是兄长,攻破建康城的也是兄长,各地平乱的更是兄长,他萧子明何德何能,只会玩弄权术,咱们有功不赏,他却重用东昏侯的一干旧臣制衡咱们,处处与咱们使绊!最可气的是兄长坐镇荆襄之时,让萧衍那墙头草来制衡兄长。兄长想想,若不是你,他到死也只是西阳王!

“后来,他萧子明死了,他那狗屁儿子当上了皇帝,对咱们宗室亲王更是变本加厉!你看看朝堂上乌烟瘴气,各地流民叛乱,朝中大事还得靠他阿姊来撑着,他死了最好!兄长当皇帝,也该整顿整顿朝纲了,到时候本王就教阿渚打打拳什么的,到时候给本王一个太傅的虚衔就够了。”

萧子潜并不在意他的七弟说了如此多大逆不道的话,笑了笑:“为兄看到那个位置说心里话,心底还真是发颤啊!”

“那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上,若想就趁此机会一举中地,朝中大臣暗地想接近咱们的也不在少数。”

萧子潜想了想:“今日,有句话没对阿渚讲,主要还是朱异在这里。”

“兄长,哪句?我可否听过。”

萧子潜淡然一笑:“成大事者,必慢半拍。”

“成大事者……必慢半拍……兄长,你过去对我说过……只是……”

“七弟,你为人敦厚,但性子太急,慢半拍则求稳。”萧子潜抬头望望布满蛛网的房梁,沉思片刻,“阿渚性子也太急,还需打磨,今晚之事,定然会让他学到许多,也该让他知道宫廷斗争中的残酷性了……”

九江王冷哼一声:“那萧炜是什么货色,能跟阿渚比?他就跟他那扶不上南墙的父亲一样,给我提鞋都不够资格。”

“我说的不是萧炜,萧炜不足为惧。”

“那你担心谁?你说那吴郡陆家?自孙吴以来,他陆家出过陆逊、陆抗那般的名将,就是门阀士族极盛的前晋,他陆家还翻起过什么水花?”

“数百年来,顾陆朱张盘根错节,同气连枝,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吴郡陆氏不可小看……但我担心的还是萧玉衡……”

“担心他……外面都乱成了什么样子,我在屋子里都听到外面喊打喊杀的,那萧玉衡若不死,外面还会那么乱吗?”

萧子潜苦笑道:“自先帝驾崩以来,咱们吃他萧玉衡的亏还少吗?有多少宗室是死在他的手上,估计陆氏参与了萧炜的谋反,或许存在着陆氏想借此机会回到朝堂中心,但别忘了,当年庐陵王死得有多惨,萧玉衡还让陆贵妃亲食庐陵王的心肝,说这是反哺,最后害得陆贵妃发疯坠湖而亡,但凡想想有哪个母亲会吃自己孩儿的心肝呢?七弟,你觉得如此仇怨,吴郡陆氏能咽得下?”

九江王想想,不禁咽了咽口水,那也是他不愿回忆的过往事件之一。

萧子潜叹了口气:“萧玉衡狠起来比前朝刘子业还狠,他做过的坏事让人触目惊心……但我担心,阿渚最大的敌人还是萧玉衡。”

萧子潜一脸疑虑,嘴里慢慢吐出一句话:“别忘了为兄的卦象……萧玉衡或许真的没有死。”

“兄长,但真!”九江王脸上一阵惨白,“他真的许久没让黑衣内卫折磨过咱们了,想来他定是早就病了,老天都要来收他了!”

“大吉……”萧子潜重新拿起了占卜之物,“死人确实是不会大吉的”

萧子潜开始准备重新占卜,刚一摇动龟甲,九江王劝阻道:“兄长,今日三课已过,兄长若再窥探天机,恐要折损阳寿!”

萧子潜对九江王的话置之不理,他手中龟甲越摇越快。

突然,三枚铜钱再次掉落。

萧子潜趴上去赶忙去看。

“兄长,怎样了!”九江王问。

萧子潜一下子瘫在了座榻上。

“大吉……”

九江王愣了半晌,赶忙起身,急忙道:“我……我去追阿渚,务必把他带回来!”

“不必了!”萧子潜阻止道,“这是萧宇的命数,他能过得去。”

“若过不去呢?”

萧子潜目光冷冽:“若有人站要让阿渚过不去……为父的就是逆天改命也要保他无恙,那些有干系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萧玉衡!”

……

外面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一处甬道的两侧,挤满了身着鲜亮甲衣的宿卫军士兵,枪林横指前方,包围了两个湿淋淋的身影。

一人举枪独立雨中,另一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靠依墙壁。

两侧宿卫军士兵如石塑一般,在雨中一定不动,不知不觉间昏沉的天空稍稍泛白。

黑夜即将离开,新的黎明即将到来。

突然,一侧的宿卫军士兵纷纷闪出一条过道。

一位身着明光铠的中年男子自过道中走了出来,右手按在腰间环首刀之上,身姿雄壮,威风凛凛。

他冲眼前举枪的年轻男子抱拳一拱手:“小王爷、朱侍中,何故如此行色匆匆,到便殿休息片刻,淮南王……不,皇帝陛下稍事要召见于你。”

萧宇冷笑一声,脸上毫无惧色,他嘲讽道:“还没坐上皇位,就已经改口称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