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2）

在万笙心里，瀚海应该是庄严肃穆仙乐飘飘的地方。就算不是琉璃翡翠琪花瑶草堆出来的，也应该是散发着瑞气千条的银銮紫府。

本来嘛，龙族多有钱啊！你看敖寸心通身的珠光宝气，一举手挥金如土，处处都透着“不服？姐用钱砸死你”的霸气。你们西海盖个宗庙陵墓什么的，还不得装饰的比凌霄宝殿还漂亮啊？

结果就是个中规中矩朴素至极的石头房子，跟凡间的宗庙一比，简直是清汤挂面。

万笙倒不是拜金，只是此刻好比花了半年工夫订到了城里最好的法国餐厅，晚装夜礼服的去了，端上来的却是苏格兰打卤面配牛栏山牌红星二锅头……

失望。

非常失望。

敖烈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点破，吩咐九头虫和唐小鱼在外等着，带着万笙一级级的走下台阶，来至一扇紧闭的石门之前。

借着若明若暗的烛光，万笙看见那门楣上写着四个大字：“达境唯心”，她心中莫名一动，还未问时，敖烈已经推开了大门，万顷波光扑面而来，如一块清冷冷翠森森的巨大翡翠，水色的清新霎时间填满了整个视野。

戈壁瀚海下竟有这等洞天福地！万笙直看呆了。

她顿时觉得从前的自己愚不可及。龙族因水而生，御水为能，一生一世都离不开水，死后自然也要将灵魂赋予这样的瀚海之中，这是什么样的琪花瑶草银銮紫府也不能代替的。

“来。”敖烈向她伸出手。

他向前一步，立在无边无际的碧波之上。

这在敖烈也许是稀松平常，但万笙却从未试过在水上行走，她小心翼翼的搭住敖烈的手，足尖轻轻点了那水一下，清绝潋滟的波纹缓缓荡开，薄纱般的青雾漫漶而生，惊醒了这片仙境。

忽然敖烈用力一拉，万笙身不由己的向前倾倒，几乎撞在他身上，惊呼尚未出口，那人已经带着她，开始在水面上飞快的滑行。

二百年来，万笙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龙族的美妙。

水花在脚下飞溅，身体却轻如蜻蜓的羽翼，风声掠过，景物旋转，湖光山色在水面掩映下溶成玉色的背景，清晰而深刻的只有敖烈的面容。

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面容轮廓分明，鼻梁挺直，浓眉如剑，偏偏一双眼又极温柔，琉璃色的瞳仁深不见底，此刻亦染上了浓浓的翠色。

万笙想起新婚那晚，他的睫毛被灯火映出的重重阴影，忍不住伸手去摸。

可是这样便松开了敖烈的手。

她只觉脚下一空，身子像坠了块大石头似的，直直向下沉去，一个不留神，竟全身没入了水中！

咕嘟嘟嘟嘟嘟……

吨吨吨吨吨吨……

嗝儿~

到底是龙族的身子嘛，呛倒是没呛着，就是很没形象的灌了一肚子水。

蓝颜祸水！

美色误人！

万笙直到从宗庙里出来的时候还在生闷气。

第一次见家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四仰八叉的掉进了湖里，幸亏都是不会出声的神主牌位，要是活人，还不得喷我一脸吐沫星子？

人家明明是曾经连观音菩萨都赞叹不已的端庄淑女呀！

敖烈憋着笑，不敢说也不敢问，生怕一个字没说好，她就祭起红罗伞来把自己的魂儿收去了——要是为了办结婚手续把命给办没了，那他少说也得被宗庙里的历代先王排队骂到投胎那天才算完。

唐小鱼已经等得快睡过去了。

九头虫却不同，他烦躁无比坐立不安，一会儿朝里张望，一会儿仰面叹息，最后干脆变出几个头来，自己和自己逗闷子玩儿——

“什么破瀚海嘛，就一龙族公墓！”

“小和尚睡得跟死猪似的，无聊！”

“小心肝是我的，我要跟她生十八个孩子！”

……

他唠唠叨叨，浑然不觉身后三股劲风直扑过来，三只不同大小和性别的手，同时掐向了九头虫的脖颈！

又几乎同时停住。

三双眼睛对视一眼，尴尬的收了回去。

敖烈轻咳一声，摇头道：“**西风瀚海沙，我不晓得其他龙族王室的宗庙如何，但我西海战功赫赫，都是把历年杀死的战俘炼化成卵石，运来这里祭祖的。”

残阳如血，戈壁滩上卷起的旋风在轻轻呜咽，仿佛是谁吹起了胡笳，隐隐还有金戈铁马的铿锵，声声动心，催人肠断。

九头虫低下头，看着脚边一颗颗五彩斑斓的卵石，忽然寒毛直乍——“三，三太子，你方才说你们把战俘炼成什么来着？”

“卵石嘛！”唐小鱼眨眨眼，“你耳朵聋了？你脚下踩的不就是么。”

“妈呀！”

九头虫一个激灵蹦起老高，缩成全身鳞甲的大球，在戈壁滩上滚来滚去，生怕踩到了哪一颗石头。

“……那地上岂不是到处都是怨气冲天的无头鬼哇呀呀呀呀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小鱼笑得直不起腰，“那么大个人了，竟然怕鬼！”

“你们两个够了啊！”

万笙也笑，当胸捶了敖烈一下：“叫你胡编！才刚往玉牒上写名字的时候我看见了，先王们仁德似海，连蜡烛都不用鲸油所制，怎么会采取这么残忍的祭祀方式……你不要吓唬他个傻孩子！”

敖烈笑得噎着气儿：“谁，谁知道他……那么容易上当？我西海先王们性情和顺，很少挑起战端，就算是偶有边衅，也都是恩威并用。”他指着卵石笑道，“之所以将宗庙选在此地，是因为祖龙在伏羲大帝身边侍奉的时候，学会了用卵石占卜的法术，瀚海到处都是沾有人皇灵气的石头，子孙后代若来祭拜卜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也算大帝送我西海的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