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博弈(3/4)

他有些惆怅地想,最近后宫是怎么了,有种风雨压顶之感。

功勇钦轻叹着出了宫门。

陈裕没有走,他还站在原地,想着刚刚功勇钦说的话,功勇钦说的没错,炎芨草在烟霞殿,就算能够跑到寿德宫毒害皇后,也得在皇后吃了秋溜之后,且要带皮吃下。

如果不是带皮吃下秋溜,有了炎芨草也无用。

如果皇后带皮吃下了秋溜,炎芨草没有及时出现,也无用。

那么,悬疑之处就来了,那个人是如何知道皇后吃秋溜的习惯是连皮带肉一起吃的?

当然,这事情可能并不是秘密了。

最近天气热,一大清早起床就感觉身上热夯夯的,皇后又怕热,又爱吃冷果,早上嫔妃们去请安,少不得要看到她连皮带肉地将秋溜吃下。

可就算这个人知道皇后吃秋溜的习惯,又怎么知道皇后什么时候吃呢?

除了近身伺候她的人外,旁人应该不知道吧?

陈裕眯了眯眼,心中对此有了计较后,第二天他比功勇钦早进宫,先去了寿德宫,把昨夜功勇钦的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说给了陈德娣听。

陈德娣听后,稍有迟疑,沉吟地说道:“你是知道的,随身伺候我的人都是从陈家带来的,不管是何品湘还是采芳,她们对我都很忠诚,绝不可能是她们要加害我,而能近我身伺候的,也就只有她二人,其余的宫女基本没那机会,就算有人被收买,也是徒劳。”

陈裕道:“若不是你身边的宫女,那这事儿就越发悬疑了,功勇钦说的没错,就算那个人什么都算计到了,可他怎么就能知道你何时吃秋熘呢?若非近身伺候你的人,万不会如此精确。”

陈德娣手指扣在凤椅的扶把上,眯起眼角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是在早上接见请安的妃嫔们的时候没耐住热,空腹吃了一颗秋溜,后来还喝了冷水,当时肚子并不难受,可等她们都散了后,肚子就开始疼痛难受,你说,会不会那个时候被人抓住了空子?”

陈裕问:“当时请安的人都有谁?”

陈德娣道:“跟寻常一样,一个没多,一个也没少。”

陈裕道:“你闹肚子是在她们离开之后,在她们离开到太医来的这个时间段里,你有没有闻到炎芨草的药香?”

陈德娣皱眉:“炎芨草一直封存在太医院,太后掌权的时候,因知道炎芨草是触发秋溜果皮毒素的引子,这药草就一直被禁着,那个时候我还没进宫呢,自没看过,亦没闻过,后来进宫了,这药草又被皇上全部赐给了拓拔明烟,我就更没机会看着摸着闻着了,你问我有没有闻到炎芨草的药香,这不是白问吗,我连炎芨草是什么香都不知道。”

陈裕微微一噎,抚着额头叹了一声:“也是。”

陈德娣道:“是不是拓拔明烟来向我请安的时候把炎芨草带在了身上,进而害得我中了毒?”

陈裕道:“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炎芨草封存在库房,即便拓拔明烟是烟霞殿的主子,她要拿这个炎芨草,也得开库房,而如今,掌管她烟霞殿库房的人是叶准,叶准只忠皇上,若拓拔明烟真拿了药草,皇上一问便知,那她就等于自掘坟墓了,她没有这么傻。”

陈德娣蹙眉道:“那会是谁?”

总感觉这事儿扑朔迷离的很,不深想不觉得可怕,一深想心里头就生出一股无限惊恐突突直跳的感觉。

不知为何,‘药材杀人’那件事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那件案子虽然结了,但其实,幕后黑手并没有找到。

陈德娣虽然很想把那件案子也归结在拓拔明烟头上,可她心里很清楚,那件事并非拓拔明烟所为,一来那药材对拓拔明烟很重要,她断不可能拿出来作妖,如果因此而折了药材,她就得不偿失了,二来吴平是自己的人,如果拓拔明烟真那么做了,吴平定会第一时间向自己报备,三来最后拓拔明烟折损了一名最亲信的人,所以,那件事绝不是拓拔明烟所为。

而陈德娣更加清楚,那件事也不是自己做的。

那么,是谁呢?

华美人吗?

陈德娣眯眼,却没有把这个想法说给陈裕听,在药材杀人事件之前,她曾经让吴平故意传递了烟霞殿里的内幕给了聂青婉,接着吴平就死了,庞林出了事,然后凭空出现了一株药材。

要说这事不是华美人干的,陈德娣还真不信。

因为时间太凑巧了。

可若说真是华美人干的,陈德娣也不大相信。

因为她何德何能,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那么,若不是华美人,此人又会是谁?

昨日她中毒,是不是也出自于那人之手?

而在后宫之中,能在她的寿德宫下毒而不被察觉的,除了她自己,谁还做得到?

哦,不对,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到,因为她没有炎芨草。

那么,能自由出入她的宫殿,又拥有炎芨草的,除了拓拔明烟,还有谁?

似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陈德娣实在不敢相信。

在这宫里头,除了皇上,没人能做到如此。

虽说烟霞殿里的主子是拓拔明烟,可事实上,这后宫乃至整个大殷,都隶属皇上,再者,炎芨草被封存在库房里,如今守着那个库房的,是皇上的人。

陈德娣不敢再往深处想了,只觉得越想越诡异,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也在无限的放大,她怎么能怀疑皇上呢,皇上那几天包括今天她中毒之前,都没来过她的寿德宫。

陈德娣深吸一口气,对陈裕说道:“上一回‘药材’事件后,我与明贵妃就水火不容了,这一回似乎又是争对明贵妃的局,你说,这后宫之中,谁想让我跟明贵妃斗的你死我活?”

陈裕想了想,说道:“宸妃?”

陈德娣道:“不对,是皇上。”

陈裕大惊。

陈德娣道:“不必惊惶,这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皇上有心让我与明贵妃不睦,却也不会做下此等下作之事,更加不会毒害我,他若真要对付我,一定会明明白白的,让我知道我哪里惹到他了,所以,这件事,真的是另有其人,你一定要好好查,说不定还能破了‘药材杀人’那件悬案,为我陈家争光。”

陈裕道:“我尽量。”

陈德娣点点头,听到何品湘在门外的敲门声后她挥手让陈裕走了。

陈裕先去上朝,再伙同功勇钦一起,带了一些刑部的官差,去了烟霞殿。

功勇钦先是去盘查了拓拔明烟的库房,记录拓拔明烟库房里炎芨草的数量,再拿去太医院比对,与太医院记载出库数量一致后,功勇钦就越发的头疼了。

他暂且不敢上报,又领兵去了皇后曾经赐过冰果的其她嫔妃院子里,问审,并让陈裕去查这些嫔妃们的库房,看有没有炎芨草的存在,两方忙碌下来,一无所获,这些妃子们均没有嫌疑。

惆怅地回到刑部台,功勇钦闷闷地喝着茶水,总觉得他头顶的乌纱帽要不保了。

陈裕见他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说道:“大人,虽然明贵妃库房里的炎芨草数量跟太医院出库的数量一致,但不代表明贵妃没有动过,她可以在动了炎芨草后再放回去,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我觉得,还是得审一审叶准。”

叶准是皇上的人,功勇钦着实不想传,但这是办案流程,不想也得想,功勇钦道:“你去把人带来吧。”

陈裕应了一声是,下去带叶准。

叶准来了,功勇钦就寻常的问话,问明贵妃昨日是否派人去库房取过炎芨草,叶准说没有,功勇钦又问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出入库房。

叶准道:“我值守期间没有,但在我休息的时候有没有人去过,我就不敢保证了。”

叶准虽然被殷玄使派过来看守烟霞殿的库房,但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守着,他也要休息的,他只是白日值班,晚上就收工休息了。

功勇钦让陈裕记下这些,挥手让叶准走了。

等叶准走了后,功勇钦一脸的垂头丧气。

陈裕看他一眼,盯着供本,缓缓说道:“大人,这听上去真的又像是一件悬案,但我们却不能再以悬案去交差了,不然这头顶乌纱帽就真的保不住了。既然此事件与明贵妃牵扯极甚,那不如就从这里突破。”

功勇钦看着他,没言语。

陈裕也不说了。

功勇钦低声道:“这才第一天,皇上给的时限是十天,还有九天,先不着急,就算要定明贵妃的罪,也得找好了证据。”

陈裕笑道:“大人说的是。”

功勇钦确实想巴结陈家,但若能查到真的幕后凶手,他倒是愿意查的,但若查不到,那也只好坑一坑明贵妃了,谁让她势单力薄呢。

一开始功勇钦并不着急,可过了三天还毫无进展后,他就有些急了。

他急的不单是没有找到真凶的任何蛛丝马迹,就连嫁祸明贵妃的证据也极难搜集出来,他一脸头疼地扶着额,将案子详情的案椟捏在手中,挣扎思考了一整个下午,最终还是决定去找聂北。

这是他如今能看到的唯一的希望了。

在功勇钦眼里,这世上没有聂北破不了的案子。

原本,聂北是不会见他的。

只是有了那封信以及那两个荷包后,聂家已经没打算再避世,故而,借着功勇钦来请求帮忙的机会先去探探路,是一个非常好又极为恰当的开端。

于是,聂北接见了功勇钦。

功勇钦喜出望外,高兴之极,一进到凉亭,看到聂北端坐在那里,举壶倒茶,他连忙上前,像往常那般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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