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归来行(8)(3/4)

不过,单通海可不是来计较这些的,他只是准备蹭个饭便走,而入了门,曹夕等人刚刚迎上来,他便努嘴询问:“刘大头领这是怎么回事?见到我也不多留?”

“单龙头不知道,他现在只想着搬家的事情。”曹夕笑着解释道。“明明下午已经跟着看了,却又再来验证帮里分给他的住处到底在哪里,然后又将他之前存在我这里军功、赐田的出息都拿走了,说要定制家具,雇人做帮厨……”

“真要搬进去,帮厨什么的得帮里统一雇佣吧?”单通海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管他呢?”窦立德拉住单通海往里面走。“这厮半辈子烂泥里糟践惯了,自然是按捺不住,不然今天首席也不会先点他了……咱们进来吃饭,单龙头是专门来寻我的?”

“哦。”单通海醒悟过来,落座之后,却不尴不尬转到一个话题上。“之前来河北的路上,我跟首席说大行台陈总管的权责过重了,却被教训了回来……想着跟你说一下。”

窦立德一声叹气,然后瞟了一眼自家老婆的背影,方才来应:“首席是下定决心了,而且也是大势所趋……你不知道吧?今晚上首席就是去的陈总管院子里,准备跟他同塌而眠的。”

“同塌而眠无所谓,关键是大势所趋……就像今日的事情,看起来有些出奇,但我想了一下,何尝不是张首席拿自家的称孤道寡来换大行台的权威呢?”单通海正色道。“咱们这位首席素来喜欢如此,而等制度建设好了,他的权威更上一筹,再做皇帝也是不耽误的。”

“确实。”窦立德立即应道。“首席权威起来是必然的,大行台也是大势所趋,咱们这些人要有计较才对。”

单通海心下一闪,大势所趋四个字跟之前徐世英的言语混在一起,一时便有些失神……会不会不是自己落后了,而是说随着大行台建立和首席的绝对权威不再被质疑,自己原本以为能控制的地方失控了呢?这才导致了自己之前在徐大郎那里的惶恐?

正想着呢,曹夕曹总管亲手端过来一个托盘来,到桌前放下酒水,然后也从容落座:“瞧两位龙头,好像这是什么坏事一般,如何就要唉声叹气?今日无论如何,难道不是大喜事?”

窦立德一惊,赶紧来笑。

便是单通海也干笑了一声。

随即,几人吃了些菜,喝了几杯酒,话题也顺势转向了一些闲话。

“你家小娘如今在那位千金大宗师那里帮忙做医院跟医学院的联络,其实是首席用心做锻炼……等事情成了,加上年初的在河北的战功,估计明年头领也差不多了。”单通海理所当然的从窦小娘的行迹说起。“听说年后要成婚?”

“没有准呢。”窦立德精神一振。“首席跟我说过,那个苏靖方我也见过几次,但总觉得太仓促。”

单通海想了一想,认真来问:“我其实有些好奇,苏靖方是李龙头唯一的弟子,若婚事成了,便是你们两家联姻,到时候河北三行台,俩家是亲家……不是说什么顾虑和防备,而是从张首席那里来看,总该有些考量吧?如何反而要促成此事?”

“单兄这就想岔了。”窦立德立即摇头。“你以为河北这边是只是大行台立起来,其他人就都侧目了?其实真要是相互瞧不上,我们这些河北义军跟李龙头那些整个依附过来的河北官军之间才是真真正正的心怀耿介……反倒是围着陈总管身边的早一批战败的降人,两边都能说上话。”

“不对吧?”单通海略显不解。“李龙头的武安行台未倒戈之前就是河北的边缘势力,如何与你们有耿介?”

“以前是没有,但从年初开始就有了。”窦立德闷了一口酒,摊手比划了一下。“你就像之前的邺城行宫大使吕道宾,哪次围剿我们高鸡泊邺城不发兵配合?年初那一战后就跑到武安去了,李定收拢了他,据说要等谢总管回来,请谢总管举荐入帮的。”

“这种人多吗?”

“这么说吧……年初那一战后,整个河北动摇的大魏官军如果有心的,都往武安去了,便是薛常雄那里也是走冯无佚的路子联结的武安。”

“这不合规矩。”单通海一口酒下肚,有些不满。“只算吕道宾,他当日从逃出去,算是敌还是友?跑到武安,算是投降还是临阵倒戈?而且李四郎说要等谢总管回来举荐入帮……那这几个月他岂不是知情不报?”

“没那么多计较。”窦立德反而为李定解释了过来。“当时急匆匆南下,便是计算也要从南面那一仗打完算起,可是那一仗打完以后首席又说了,什么都可以缓一缓……”

单通海无奈点了点头,敷衍过去,心中却愈发茫然。

不要说这些话题,他进这个院子都是稀里糊涂进的,本质上他还是在计较那个问题。

还是曹夕此时插嘴说了句公道话:“说小娘婚事,如何扯这么远?小娘自家乐意,首席做了媒,不就行了?”

话题终结,窦立德也只能赔笑点头。

“河北这边最近有什么动向没有?”单通海再度饮了一杯,然后收敛心神来问。

“能有什么动向?”窦立德明显也喝的有点劲道了,只眯着眼睛来答。“首席今日这般说,乃是对着所有人公开讲的,做事的却是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大家便也多偃旗息鼓……”

“你们就什么都没做?”

“怎么可能?且不说行台自家的事情,薛常雄那里也没放松,我们这边是跟薛常雄手下那些本地出身的豪杰接触,李龙头那边是冯无佚冯大头领在跟有大魏朝廷背景的接触,效果比想的要好……只是没有首席的军令,大家全都引而不发罢了。

“还有魏公,他在大肆招揽河北的人才,文修、武修全都要,识字读书的也要……尤其是文修,去的极多。

“至于说大行台里面,我是知道有不少事情,各部都有想法……蒙基部、军械战马部这几处做的尤其出色……崔肃臣崔总管也有些想法,马分管回来后更是知耻,整日都在参谋中打转,还往北面探查地理,安插间谍什么的,忙的不可开交……我估计,这几日他们都要纷纷寻首席去做汇报和请示了。”

单通海听到这些,愈发不安,却还是强压着来问:“若是这般来说,河北这边果然尽心尽力、欣欣向荣了?”

“称得上如此。”

“就没有个颟顸的?”

“有。”

“谁?”

“王大郎。”

“那是谁?”

“屯田部的分管,年前清河随韩二郎立了大功的……”

“他为何颟顸?”

“因为屯田兵被开释为授田良民了,他就个负责拿新刻印章盖章的……”

“这算什么颟顸?张首席放他在这里,不就是看重他没有半点根基,只会配合,不会抵抗吗?”

“那就没有了。”

“我们这位龙头是为自家失了屯田部的事情计较呢。”关键时刻,还是曹总管点破原委。“可俘虏屯田本就不是长久之计,而做了总指挥,便该下了这些分类的差事。”

“我倒不是这般想……”窦立德赶紧解释,但解释到一半还是屈服。“这事倒是我颟顸起来了。”

单通海犹豫再三,终于忍耐不住,打断人家夫妇的亲密互动:“窦龙头、曹总管,我素来佩服你们夫妇精明正派的,这次来,我其实是想问一问你们……你们觉得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身上有什么天大的漏洞要填一填?”

窦立德跟曹夕对视一眼,既有些惊异,又似乎在犹豫什么。

单通海一看这个样子,便心中拔凉,如何不晓得,在窦立德这种聪明人、在曹夕这种正派人眼里,自己确实是一直有大坑洞的?

而停了一下,窦立德摆摆手,只对自家妻子来言:“辛苦曹总管,再去弄两个菜。”

曹夕会意,起身离开。

人一走,窦立德便正色起来:“老单,你既说到这个了,便是你自家有了认识,那我也与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有件事我一直不懂,你看我这个人,能耐远不如你,可从天下开始板荡起来的时候,却也知道,人心刀兵什么的才是要害,钱财田土若不能收拢人心,留着便是无用,为何你反而因为此事混沌起来,以至于成了大家侧目的所在呢?”

单通海大惊:“我没有贪财夺田啊?当初帮里刚起事的时候,我一个族叔便因为这种事被砍了,我虽然因为此事跟首席起了分裂,却也觉得我那族叔做事太浅显恶劣,从那以后约束的严整。”

“不是说举事后,是举事前。”窦立德正色点出。“而且只约束的严整也是不够的。”

“这我就不懂了。”单大郎摊手以对。“我举事前还做黑道呢,徐大郎、王五郎他们也是如此,若论这个,人人该杀。”

“不是这个意思。”窦立德干脆挑明。“我问单兄,起事前你家的庄园是不是没有被度田重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