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堂审(2/2)

明明是信口雌黄,可所有人都信了眼前小儿之话。

向来巧舌如簧的豫国公这一刻竟体会到百口莫辩之感。

“砰!”

梁德逑重重一敲惊堂木,厉声道:“本官审案,未曾询问你之前谁允你开口?”

命人按住豫国公后,他便冷道,

“若再有下次,休怪本官命人掌嘴。”

豫国公被重重按在地上,怒声道:“梁德逑,此人分明是被人收买故意诬陷老夫,芮家根本就无此人,你不明黑白,任其大放厥词污蔑老夫,你就不怕陛下摘了你顶上乌纱!”

“本官的乌纱用不着你来操心,不过你既没谋害芮攀,未曾命人灭口,又怎知芮家上下都有谁人?”梁德逑一针见血。

豫国公瞳孔猛缩:“老夫与芮攀有旧……”

梁德逑冷然:“当初芮攀获罪之时,可是国公爷一意力挺定了芮家上下之罪,更是你亲自下令将芮家流放漠北,那时怎不见国公爷说你与芮家有旧?”

豫国公被堵得脸色灰白,还没开口反驳,就被梁德逑命人拿下,

“当堂喧哗,辱及本官,扰乱审案,来人,掌嘴!”

“你敢……”

“本官代陛下审案,有何不敢。”

梁德逑早厌恶豫国公至极,冷声道,

“掌嘴!”

衙中之人都是愣了一下,面对豫国公时,却无人敢于上前,就在这时,原本站于一旁的衙差突然走到豫国公身前,抬手就朝着他脸上就是几巴掌。

随即豫国公被直接按在了地上,那张脸都被压得变了形。

“你……”

豫国公满是狠色地抬头看着梁德逑,却见上方那老狐狸不为所动,而周围之人看到豫国公惨状时,都是不由脸色微变,这梁大人是打算得罪死了豫国公。

豫国公今日若不定罪,怕会跟梁家不死不休。

霍柔见到豫国公惨状,冷哼一声道:“该!”

萧云鑫也是目光微暗,他萧家上下的命,那数万将士的枉死,如今只不过是讨点利息而已,若非是知道接下来还有好戏。

他只恨不得能将豫国公拆骨去肉,一刀一刀地活剐了他。

苏锦沅却是微带诧异的看了眼堂上的梁德逑,这位中书令向来老奸巨猾,为人也是圆滑至极,哪怕这段时间他跟豫国公生了嫌隙,如今也豫国公落魄。

照他以前性情,也不该这般不留情面,当堂掌嘴。

苏锦沅微眯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没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梁德逑和堂上众人。

梁德逑命人掌嘴之后,敲了惊堂木压下了堂前哗然,这才扭头朝着温思晴等人问话。

温思晴恨极了豫国公,毫不犹豫就将豫国公和她父亲温志虎多年勾结,贪污漕运巨利,威逼利诱江南官员与其合谋之事通通都说了出来。

她脸上消瘦很多,跪在原地泣血道:

“我父亲当年被他设计,一脚踩进贪腐漩涡难以脱身,这些年他早已后悔,可却被豫国公捏住把柄不得不为虎作伥。”

“光漕运之上,这十数年间贪得银钱便数之不尽。”

“其中六成用于打点漕司上下,由漕司官员和运军分得,剩下之中两成疏通各地关系,收买江南官员,另外两成则是入了豫国公之手,成为他立足朝堂,排除异己,替他自己铺平朝中之路的踏脚石。”

“光是豫国公经手之数,就足有千万。”

“哗——”

人群之中瞬间哗然,满是震惊的看着堂上豫国公,而旁观薄膺等人,听到温思晴的话后也都是忍不住变色。

哪怕早知道漕运贪腐严重,这些年落于豫国公之手钱财不少,可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要知道去岁临川和西北赈灾之时,拢共也不到两百万两。

“千万啊,那是多少,我们一家四口二两银子就能富足一月。”

“我整年辛苦,也不过落得十余两银钱,够糊口而已……”

普通百姓之家,二两银钱便能富足一月,寻常人家一整年下来也未必能落下几两碎银子。

千万之数……

在场这些人几乎不敢去想,怕是垒成银山都没这么多银子。

梁德逑也是惊住,敲着惊堂木压下外间沸腾,沉声道:“继续说!”

温思晴眼睛通红,恨恨看着豫国公:

“我父亲被豫国公钳制,多年替他走私漕运谋取钱财,对他忠心耿耿,这次更是冒险替他走运宿铁。”

“豫国公跟狄人勾结,贩卖朝中禁物,我父亲不愿做此通敌叛国之事,他便拿着府中之人威胁。”

“父亲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可谁料宿铁途径仙阳却出了问题,豫国公贪心不足,想要私吞所有宿铁所得利益,不愿将这批东西得来的钱财分于旁人,竟是命府中暗卫冒充贼人。”

“他强夺宿铁,害死我父亲,又将此事嫁祸给刚好在南地的谢大人。”

“那一夜若非谢大人相救,我和妹妹恐怕也死在了豫国公派去仙阳的那些暗卫手中,我父亲恨极豫国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临死之前将他与豫国公这么多年走私漕运,谋害朝臣,勾结朝中之人贪腐的证据全数交给了我。”

“豫国公他该死!!”

豫国公听着温思晴满是恨意的说着与他有关之事,听着周围那些喧闹之言,只觉得心头泣血。

他赤红着眼想骂温思晴是蠢货,想说他从未曾下令杀过温志虎……

那仙阳之事分明是谢云宴布局,宿铁被劫也分明是谢云宴挑拨离间,故意陷害,是他几番设局,才让得温志虎被人所杀。

他从未下令让人杀过温志虎,更未曾让人劫过那批宿铁。

他们都被谢云宴给骗了!

可豫国公此时被人压在地上,稍有动弹之时,便有人上前按着他肩膀,而之前那衙差压着他时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在他后颈之上按了一下,竟是让他口不能言。

豫国公瞪大了眼想要说话之时,却半丝声音都发不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思晴带着谭金和崔林,将温志虎这些年留下所有证据全数交于梁德逑手上,而那桩桩件件皆是能将他置于死地。

为什么会这样?

是谁想要害他……

豫国公张大了嘴,想说话时就被人狠狠压着。

若是能叫他开口,他能推脱温家之事,能反口告温志虎嫁祸之言。

他早就知道谢云宴在仙阳所做之事,也已经想好能如何服温思晴当堂改口,只要让她知道谢云宴所做的那些,知道是谢云宴一手害死了温志虎。

她必定会反咬谢云宴一口,到时他便能拖延时间,让得今日堂审变成一场无头公案。

豫国公上堂之前哪怕心有惶惶,却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甚至还有陛下,只要有陛下护着他,他就绝不会死……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是有人对他下了暗手。

被按在地上时,听着梁德逑审问温思晴,听着那些人一字一句说着他这些年所犯之罪,听着哪一桩桩罪证落实。

豫国公神色狰狞的张着嘴,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按住,整张脸贴在地上半个字都说不出。

所有人都被堂上那些人的话所吸引,根本没人留意到豫国公的异常。

苏锦沅被召入堂前作证之时,几乎已经能够定了豫国公之罪,而她带上来的那几个北狄之人,更是让得堂外所有百姓都满脸愤慨。

“这几名北狄之人是在仙阳城外被人擒获,他们也已经招供,的确是前往仙阳接收温志虎所运宿铁,且他们身上早有豫国公府替他们做好的通关文牒。”

“待到将宿铁拿到手之后,他们便以行商为名,光明正大的将那批宿铁运出关外,届时将其融入兵器盔甲之中,变成战场利器,散入北狄军中。”

“来年北狄南下攻城之时,那些刀剑盔甲便会成为我大晋将士,边关百姓的索命符。”

苏锦沅的话让得所有人都群情愤慨,贪污受贿也就算了,谋害朝臣,那温志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是活该,可是贩卖宿铁、勾结北狄,却是踩着所有人的底线,

这些年大晋和北狄战事不断,每一次北狄南下,边境之地便有无数百姓丧生,不知道多少将士死在含山关外,拿着血肉之躯才护住边境安宁。

晋朝百姓就没有不恨北狄之人的,他们虽然有好些不懂得宿铁是什么,可光是苏锦沅所说就能知道。

那些宿铁送去北狄之后,要的是他们大晋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杀了他!”

“杀了他!!”

“豫国公该死,方家该死!!杀了他!!”

群情愤涌之时,无数人红着眼看着豫国公满是憎恶之色,堂内这些话传了出去之后,整个刑部外面也传来此起彼伏要求严惩豫国公的声音。

豫国公终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