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年之约(2/5)
她找到了陆凛,但……话说陆凛呢?
平澜心里一阵慌乱,陆鹤轩莫不是真的把她和王小二丢在半路了吧?
她一骨碌半坐起来,回头一看,陆鹤轩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握着叶逊的手为他输送内力。
平澜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一放下心来,她的脑袋又晕乎起来,像是跳了半日的胡旋舞,身子也乏得使不上力。
陆鹤轩道:“你最好躺着,你发着高热。”
平澜脱力地仰躺在竹筏上,手背盖住滚烫的额头,喃喃道:“果然啊……”
她那怪症果然又发作了,每当她说了什么诅咒别人的话,若是当日灵验,便会发上一场高热,程度视诅咒内容轻重而定,因此她爹雍王爷严令禁止她说出诅咒之语。但天香楼里祁玉趁陆鹤轩六神无主时预备偷袭,她当时什么都顾不得,诅咒脱口而出,幸好应验了。
不过如今她离家在外,偏偏又犯了这奇诡之症,没了府里的御医用汤药配以珍稀的参丸养着,也不知多久才能好……
天光有些刺眼,平澜伸手盖住眼睛,高烧烧得她全身乏软,无法起身去看叶逊情况,只得出声问道:“叶伯伯如何了?”
陆鹤轩道:“还死不了。”
平澜:“……”
她担忧道:“百日枯这个毒药,是不是一定百日之后才会毒发?如今距叶伯伯中毒不过一夜,应当不会有事吧?”
“一夜?”
王小二哭笑不得道:“阮姑娘,你已经昏睡三日了。”
“胡说。”平澜下意识反驳,“那样我会饿的呀。”
“你吃了东西呀。”
平澜奇怪道:“我睡着呢,怎么吃?”
王小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他眼神躲闪地小声道:“反正阮姑娘你就是吃了。”
平澜正想继续问他,却听见陆鹤轩突然道:“到了。”
三人望去,只见岸边一片丰美草地,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待竹筏停稳,王小二便欲登岸,却被陆鹤轩执剑的手挡住了。
王小二看着灰布包裹着的逝水剑,顿时就想起了那日被割喉的黑衣人,两腿一夹,险些吓尿,抖着嗓子问道:“怎、怎么了?”
陆鹤轩没有说话,从包裹里拿出叶逊常用的葫芦酒壶,往外一抛,酒壶掉在了草地上。
平澜和王小二不明就里,但不消片刻,他们便看见方才还在地上的酒壶渐渐沉了下去,直至完全没入草地里。
“是沼泽地。”陆鹤轩沉声道。
平澜不禁一阵后怕:“以前在书中看到过,说是南地湿热,地势低,多沼泽,人若不小心踏入沼泽地,不到一炷香,便会塌陷进去,越挣扎,下陷越快。沼泽下的水蛭会把人血吸干,到最后两截腿便只剩下覆着皮的白骨。”
王小二被她说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双腿都像是有水蛭在啃食,慌忙低了头去看,好在裤子上并未有任何爬虫。
“那我们该怎么上去呢?”王小二问。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陆鹤轩。他们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把陆鹤轩当成了最大的依靠,陆鹤轩虽然惜字如金,却十分靠得住,因此在做决定时,这二人总是情不自禁地朝他看去。
陆鹤轩走到平澜身边,她因身子使不上劲,还坐在竹筏上。
只听他低声道了一声“得罪”,平澜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伸出一只手臂,将平澜从竹筏上拉了起来,下一刻,那只有力的右臂便搂在了平澜的腰间。
“啊!做做做……做什么?”她慌里慌张地问道,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
头顶传来陆鹤轩好听的嗓音:“抓紧。”
话音刚落,平澜的脚下便腾空了。
这是轻功——“踏雪”。
整个人都悬空的感觉不太美妙,平澜忍不住乱想。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猫,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两只手臂拼命地攀住陆鹤轩的脖颈。
陆鹤轩闷吭一声。
呼啸的风声中,平澜听见他在耳边轻声道:“倒也不用这么紧。”
平澜:“……”
几个起落之间,陆鹤轩已经带着平澜进了湖对岸的密林。
落地之后,他放开平澜,整了整被她抓歪的外衣领口,对她道:“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把他们带来。”
平澜垂着头不发一言。
“听见了吗?”
依旧是没有反应。
陆鹤轩皱眉,低头去瞧她,见她表情愣怔,双目无神,问道:“你怎么了?”
他看了看四周环境,高树参天,草木莽莽,不禁有些了然:“若是害怕,便闭上眼睛,数十个数,我就回来了。”
平澜还是没有回答,陆鹤轩没了耐心,也不想再管她,正欲转身时,她扶着身侧大树,扭头“哇”的一声,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陆鹤轩:“……”
没过多久,昏迷的叶逊也被陆鹤轩背了过来。
脱力的平澜和叶逊一起靠着树,她不禁在心中道:难道陆鹤轩也要背王小二过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想想这一场景,她就觉得很是怪异。
事实证明,是平澜想多了。
因为王小二,是被陆鹤轩揪着后脖领子拎过来的。
甫一落地,王小二:“呕——”
陆鹤轩:“……”
王小二呕吐的地方恰巧是平澜之前呕吐的那处,平澜趁陆鹤轩回去接人,还专门挑了两片宽厚的叶子给遮盖住,但经王小二这么一吐,地上真是惨不忍睹。
平澜别过脸,觉得自己此生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四人再次启程,王小二将胃中存货吐了个干净,精神萎靡地问陆鹤轩:“东家,这破林子东南西北都一个样儿,咱们该走哪条路啊?”
陆鹤轩没说话,背着叶逊径直往前走,王小二只好扶着平澜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王小二早已认为他们四个人是一条绳上绑着的蚂蚱,他对陆鹤轩也很是尊敬服从,但陆鹤轩本人好似将他们看作是可有可无,一路上话语极少,也从不解释。
王小二心中不禁产生一种真心喂了狗的背叛感,但他不敢大声说,只从鼻腔中含含糊糊埋怨道:“嘁,什么都不说,万一走错了怎么办?东家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他自以为说得很小声,殊不知陆鹤轩是习武之人,耳力颇好,就算是说得再小声,陆鹤轩也能听见。
但陆鹤轩目视前方,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被王小二扶着的平澜被迫听了一耳朵的絮叨,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声说道:“小二哥,你看,这草丛里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我们顺着走,应当是没错的。”
说完,她顿了顿,又说道:“陆兄只是不喜多言,并非将我们当成傻子,你莫要再说了。”
走在前面的陆鹤轩,眼睫突然颤了一颤。
王小二得了平澜嘱咐,也不再抱怨。三人都各自低头行路,林中寂静,仿佛连飞鸟擦过树梢的声音都听得清。
这场景着实有些诡异。
王小二内心惊惶,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东张西望,生怕冒出个什么魑魅魍魉。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陆鹤轩突然脚步一顿,逝水剑又挡在了王小二的身前。
王小二吓得面色惨白:“怎么了?又怎么了?”
寒光一闪,逝水出鞘!
陆鹤轩剑尖向下,从乱草中挑出一个什么东西,平澜还未来得及看清,只见他挥剑当空一劈,地上便多了一地零碎。
有竹篾、削尖的木桩以及一些竹刺,极其尖锐。方才他们若是脚步不停一直走下去,那么竹尖将刺入脚心,那种疼痛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平澜打了个寒噤,问:“这是暗器?”
陆鹤轩却倏地一扭头,捏起一根竹刺飞速向旁边掷去,同时一声暴喝:“什么人,给我出来!”
平澜和王小二往旁边看去,果然看见了幢幢树影之中,有一片黑红衣角,陆鹤轩一根竹刺扔过去后,那躲在暗处的人快速移动了起来。
寂静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铃铛声响,丁零丁零,让人听得两股战战。
陆鹤轩将叶逊放在树旁,一个腾跃,眨眼人就不见了。
王小二扶着平澜,牙关打战:“铃铛声响,这是黑白无常在索人魂呢,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东家这般莽撞,怕是有去无回。”
平澜烧得两眼昏花,闻言训道:“胡说什么,他才不会有事。”
果然,没过多久,陆鹤轩就回来了,手中还提了个人。
等他将人放在地上,平澜这才看清,那是个姑娘,并非什么黑白无常。
王小二:“……”
姑娘长得眉清目秀,除了脸蛋白了点儿,同王小二口中的黑白无常没半点相像之处。她头上无朱钗簪环,仅是以黑亮的长发编成数股小辫,再以彩色丝带装饰,项间戴着银制项圈,身上的裙子黑红相间并绘着蕨枝花朵,两截皓腕和足踝上则是戴着铃铛链子。
这应该就是当时那阵铃声的来源。
逝水的剑尖指着她,陆鹤轩沉声问道:“说,你是何人?”
地上的姑娘吓得拼命摇头,身子蜷缩,恨不得将自己缩成拳头点大儿,她掩面讷讷道:“%¥@@*&^$……”
陆鹤轩无语。
平澜仰天长叹。
得,继仇家千里追杀、叶逊昏迷不醒之后,他们又面对了一个要命的难题——语言不通、沟通无效。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连三人中拿惯了主意的陆鹤轩都狠狠愣住了,拿着剑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很是为难。
王小二嘀咕道:“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他话未说完,只见他东家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
王小二被他东家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打着哆嗦问道:“怎么了?”
陆鹤轩:“你听得懂她说的话?”
这很难吗?
王小二道:“听得懂,她是苗疆人,说的苗语,我有个远房姑婆,也是苗疆人。”
“她说的什么?”
王小二皱着张伤痕累累的脸道:“她说……不要和她说话。”
陆鹤轩皱眉:“问她是何人,方才为何鬼鬼祟祟。”
王小二将陆鹤轩说的话用苗语向那名女子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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