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巧遇人质(2/4)

两人吃了几口馄饨,又开始说起林逾静来。

陆鹤轩道:“十年前我见到他时,他还只是林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闲散人物,想不到十年过去了,他竟成了林家家主。”

平澜嗤之以鼻:“若陆兄你都想不到,可见林逾静本没有继承家主之位的资格,那他必然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来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得来的位置,想必坐不安稳。”

陆鹤轩不置可否。

平澜问道:“陆兄,方才你去跟踪林逾静,是要问他什么?”

“祁门覆灭后,林孟两家交锋数年,最后林家掌权,祁门数条暗线人脉落入林氏手中,要打听解药下落,只能找他。”

“那若是林逾静说假话或者根本不告诉你呢?”

陆鹤轩淡淡瞥她一眼:“揍就是了。”

平澜:“……”

“他可曾告诉你了?”

“嗯。”

“那解毒之血在何处?”

陆鹤轩吃下最后一个馄饨,嚼碎入肚后,才面无表情地说:“无极门。”

平澜吃了一惊。

无极门,位于荆州云梦大泽之内,现任武林盟盟主宫隐便出自无极,以涵虚掌法闻名天下。相传无极门坚不可摧,易守难攻,当年胡人作乱中原,无极门却久攻不下,若运气不好赶上雨后初霁,鄱阳湖浓雾缭绕,气蒸云梦泽,无极门掩在雨雾之后,犹如海市蜃楼般真真假假看不分明,极易让人辨不清方向,颇有几分奇门遁甲的玄妙。

且无极门并非像祁门一样为家族传承,它是一个正正经经的武林门派,门中弟子上千人,其实力都不容小觑。

陆鹤轩要去无极门找祁昭昭的残存之血,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平澜向陆鹤轩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陆鹤轩垂下眼睫,淡声道:“那又如何?有些事,总要去做。”

平澜放下筷子,苦口婆心道:“有些事,是必须去做。可这怎么做,如何去做,就全看个人选择了。”

陆鹤轩抬眸向她看过来。

“你看啊,陆兄。”

她小声道:“我听闻无极门掌门宫隐有一独子,是也不是?”

“是。”

平澜一敲掌心:“那不就好办了?”

陆鹤轩不解其意:“如何好办?”

“哎呀,你且将他那独子绑起来嘛。”

她刻意压粗声音道:“再放出消息,就说,嘿,宫掌门,你儿子在我手里,想要你儿子的命,就拿祁昭昭的血来换。”

陆鹤轩:“……”

“若他不从,你便斩下他儿子一根小拇指寄给他,若还是不从,便再斩一根,以此类推。”

陆鹤轩鬼使神差地问道:“万一手指斩完了他依然不从呢?”

平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不还有脚趾吗?”

陆鹤轩:“……”

他就不该问。

他站起身,嘱咐平澜道:“将帷帽戴上,在此处等我。”

平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袖子:“你做什么去?”

“找林逾静。”

找到林逾静又揍一顿吗?

平澜哭笑不得。

且不说林逾静此刻被他揍得神志不清,话都说不出来,好歹林逾静也是林家家主,家主被揍得连自家夫人都认不出来,躺尸街头,林家此时必定布好了重重守卫,平澜自然信他轻功了得,不会打草惊蛇,但明明有更便利的阳关大道,何必来走这条小路?

平澜神秘莫测地笑了一下:“陆兄,你且随我来,这天底下,除了林家,还有更适合听小道消息的地方。”

陆鹤轩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片刻后,陆鹤轩停下脚步。

平澜问道:“怎么了?”

“你可否,放开我的袖子?”

平澜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指确实还扣在陆鹤轩衣袖之上。

她捂嘴一笑:“对不住啦,陆兄。”

陆鹤轩未置一词,两人闷头继续往前走。

过了很久,平澜听见身侧传来一句低语——

“无事。”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3

“你说的,便是这里?”

陆鹤轩抬头看着眼前这幢香粉小楼,小楼之上有牌匾,上面写着“怡红院”三个端正大字。

有穿着妖艳风骚的女子腰肢轻摆,殷勤地凑上来想要挽陆鹤轩的胳膊,被戴着帷帽的平澜不动声色地隔开。

那女子也不介意,“咯咯咯”一笑,扬着手中的帕子风情万种道:“客官,进来玩呀。”

陆鹤轩扭头就走。

“别别别!陆兄陆兄!且留步!留步啊!”平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住他的手臂,阻拦住他欲离开的脚步。

陆鹤轩被她拉回来,满眼都是怒气:“简直胡闹!你带我来青楼?”

平澜做低伏小道:“陆兄陆兄,息怒。你信我,天下没有比青楼更合适听传言的地方了。”

她贴近陆鹤轩小声道:“青楼人多口杂,因女子多,男人又总爱在女人面前吹嘘,且不信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所以平素再谨慎顾忌的人,到了此处,都会变得口无遮拦,因此在这里你能听到很多真实的秘闻。”

这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

平澜见他疑色渐消,当即趁热打铁道:“再说,这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就进去瞧瞧嘛不是?

这是一套相当神奇的说辞,陆鹤轩不经意间,就这么被说服了。

不出片刻,这两人跨进了怡红院的大门。

二人进去怡红院,便有一体态雍容的老鸨前来相迎,见陆鹤轩虽衣裳朴实无华,却生得气宇轩昂,通身的好气度,还未开口,便先掐了三分笑容。

“哟哟,贵客上门,请问客人您是坐大堂,还是雅座?抑或给您开个雅间?”

陆鹤轩哪里懂得这些个规矩,老鸨问起时,他脸上难得地带了点局促。

平澜在一旁看得好笑,也不忍心再看他被为难,便开口道:“雅座,多谢。”

嗓音清脆如银铃,是女儿家的声音。

老鸨看向平澜,脸上犯难:“这……这位女郎君您是……”

青楼女客止步,这是提都不用提的规矩。平澜过往逛青楼时,也曾被拦下过,她要么使银子,要么用她父亲雍王爷的令牌狐假虎威,今日她本也想这么做,叫陆鹤轩拿出点银子塞给老鸨。

但她突然灵机一动,被帷帽遮住的黑眸滴溜一转,随后,只听她婉转动听的声音自帷帽底下传来——

“我是这位郎君的夫人。”

陆鹤轩:“……”

老鸨:“啊?”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日竟让她见着夫妻二人一同来逛窑子的。

最终,老鸨为这二人安排了一个二楼的雅座,这里不若大堂那般嘈杂,也不会像雅间那般清净,每一桌客人只隔着一层轻纱帷幔,不能瞧清彼此是谁,但又能清楚地听见谈话声,正好满足了平澜和陆鹤轩想要打听消息但又得掩人耳目的复杂心绪。

两人入座后,楼下丝竹管弦声起,有一戴着面纱的女子莲步轻移,走至水台中央坐下,怀抱琵琶,檀口轻启,动听的歌声传来。

君知妾有夫。

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

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女子声音凄清悱恻,纤纤素指拨弄着琴弦,将那最后一句反反复复唱了好几遍。

平澜不禁叹了一声,陆鹤轩朝她看过来。

她不明就里:“怎么了?”

“为何叹气?”

平澜心道她方才只轻轻叹了一声气,这都被他听出来了?果然是习武之人,耳力甚好。

“她唱的是张籍的《节妇吟》,陆兄,你看那姑娘愁眉紧锁,美目含泪,应是在借歌声遣怀呢。”

见陆鹤轩依旧一副不懂的样子,平澜只好耐心向他解释:“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白纱覆面,而历来勾栏瓦肆,有一个规矩,便是若有要出台的姑娘,均得蒙住脸,客人竞拍,价高者得,不管面纱之下是美是丑,概不退还。”

她悠悠然抿了口清茶,对陆鹤轩道:“陆兄,依我看来,今晚应是这姑娘的开苞夜,但她明显已经心有所属,不能跟教坊妈妈说,只能唱一曲《节妇吟》,来排遣心中忧虑。”

说到这里,她又好心多问了一句:“话说陆兄,你知道开苞是什么意思吗?”

陆鹤轩:“……”

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猜出这不是什么好话。男人敛起了英俊的眉宇,低声训斥道:“你小小年纪,说的都是些什么污言秽语。”

“小小年纪”四个字一出口,高龄十八、马上就要沦为大晁大龄待嫁贵女的平澜老脸一红,心道若是她爹在这里,必定会扯着陆鹤轩的耳朵大声告诉他“她年纪可一点都不小了”!

正在平澜惭愧不已之时,隔壁传来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原来如此,我还道那姑娘为何弹曲琵琶都弹哭了,多谢姑娘解惑。”

嗓音清雅温润,听着像是个温文有礼的年轻公子哥儿。

平澜和陆鹤轩望去,能看见帷幔之后,似乎有一个手摇折扇的男子。

平澜笑道:“好说,好说。”

只听那男子又道:“我听姑娘言语,内心觉得与姑娘颇为投缘,敢问姑娘芳名?”

“我姓阮。”

刚说完,平澜就看见陆鹤轩满脸不赞同,她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少安毋躁。

隔壁男子唤了一声“阮姑娘”。

“阮姑娘似乎对青楼之事格外了解,可见姑娘不受世道左右,是个洒脱随性之人,实在是令人佩服。”

平澜连道几声“不敢当”,随后用一种心驰神往的语气道:“要说洒脱随性,这世间,也只那无极门掌门之子宫离称得起。”

此话一出,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道喷水声,随即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平澜心道这位仁兄怕是有个什么痨症,嘴上殷切询问道:“兄台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无事无事,姑娘你接着说。”

“我听闻宫离风流倜傥。”

“咳咳咳!”

“才情出众。”

“咳咳咳!”

“若得他一顾,妓者身价暴涨十倍,狎妓狎到他这个份上,实是我辈楷模。”

“咳咳咳咳咳咳——”

平澜一顿:“这位兄台,你身体像是有点虚啊。”

“我无碍,无碍,你接着说。”

对面陆鹤轩的眼神已经越来越怪异,手也忍不住放在了逝水剑上。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平澜只得别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陆兄,为了大业。”

说话间呼出的气流犹如一条小银蛇,钻进了陆鹤轩的耳道,陆鹤轩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平澜长叹一声:“唉!我对宫离神往已久,不知何日能得以见他一面,便足够慰我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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