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他这么拼命,该有报酬(2/5)

“方德明让我看着他们被剁掉手指时的表情,他叫我记住,一个无能的领导者,就是连亲信都护不住,我无能,才会连累到他们。”

方德明对待自己的两个儿子完全是两种教育方式。

虞幸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往事:“那时候你多大?”

“十岁左右吧。”方宵淡淡回答。

他十岁的时候,方幸才六岁,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除了欺负他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虞幸不免也要感叹一下:“……方德明还真是离谱至极。”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我那么小就开始慢慢接触港口的事务,那几个亲信也大都是半大小子,十七八岁那种。”

“只有他们会觉得我一个小孩挺好玩的,也挺可怜,一来二去混熟了,他们便也知道我的手段。”

“而那些跟着方德明做事多年的人,只会自以为是地捧着我这个少东家,觉得方德明就算是派我过来观摩学习,也不会对我有多狠,所以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好吃好喝的供着,实际上什么都不让我做。”

方宵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回忆往昔了,大概是和弟弟聊天,总能让他不自觉的想起少年时代吧。

“于是我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帮派‘老人’一个个倒了霉,那几个半大小子则成了我的亲信……也是我的朋友。”

“方德明用我朋友的手指逼着我不犯错,我当然不敢再犯,每次看到他们手上缺少的部分,我就会想起我的每一个不成熟的决策。”

一个年少有为的继承人,就是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被逼出来的,与此同时,牺牲的不仅是他自己的心灵,还有旁人的身体。

然而这种少年时代的冲劲与狠劲,都在发现南水镇真相的那一刻破碎了。

方宵曾经在亲手剁下他们手指的时候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央求着方德明不要这样做。

到后来,看着被拉到面前的亲信,他手起刀落,毫不犹豫,但在亲信抱着手惨叫的时候,方宵眼底会伤过一抹隐忍的怨恨——对方德明的。

直到他得知,港口的帮派是假的,是方德明无聊弄出来的,他讨厌的帮派老人也好,新收的那些正年轻的亲信也好,都不过是方德明笔下一句话的事。

【帮众中龙蛇混杂,人员更替也快,但能留下来的都很有能力,够狠,够毒。】

帮派里的所有人都是在这段话中诞生的,然后遵循着最基本的逻辑,成为了南水镇近乎真实的镇民。

方宵只觉得索然无味,友情?朋友?也不存在了,谁要和他那个恶心的爹创造出来的东西做朋友啊,只会显得付出过眼泪的他像个傻逼。

那时候他也二十出头了,陪方德明玩这种无聊的扮演游戏玩腻了,因为不再将心思放在港口事务上,所谓的“错误决策”不减反增,方德明故技重施,然后告诉他,因为他最近的糟糕表现,这一次,一根手指不够,就砍整条手臂吧。

被拉过去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才十六岁,加入帮派后就一直跟在方宵身边,性格十分讨喜,可以说是机灵过头了吧,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处事圆滑。

少年什么事儿都能学得很快,平时对方宵都是哥哥、哥哥的喊着,总是笑嘻嘻的,甚至可以说,方宵十分纵容他,而他也摸得清这种纵容的限度,帮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很受方宵器重。

方德明自然知道怎样往方宵的软肋上戳,既然器重,那么近日来犯下的这么多错,就拿这个少年来开刀。

不是一根手指,是一条手臂。

少年脸色惨白,恐惧至极,看到方宵拿起刀,他浑身颤抖,强行让自己冷静:“哥,哥哥……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吧,您一定有办法的,您救了我,弟弟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为您肝脑涂地!”

“抱歉了。”方宵是很纵容少年,因为少年是唯一一个一来就敢叫他哥哥的人。

这个称呼他很喜欢。

哪怕少年只是虚假的人,也能给他带来一丝愉悦。

然而余光瞥见方德明那盛气凌人又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仿佛就等着看他后悔犯了错的内疚模样,再在他动手砍一下少年手臂后不痛不痒地说两句“这就是你表现糟糕的代价”,方宵忽然勾起嘴角。

那是他第一次在方德明面前动手“惩罚自己”时露出笑容。

刀光一闪,落下的不是少年的手臂,而是少年的头颅。

那不断讨饶的嘴巴还张着,少年的头颅滚落到方德明脚下,双眼中是恐惧和哀求——这一刀太快,少年连震惊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有。

“我也知道最近我做的不好。”方宵把砍刀往桌上轻轻一放,笑意深深,“一条手臂太轻了,这样的惩罚父亲是不是更加满意呢?”

方德明从他眼中看出了凉薄,自此没再用这种方式惩罚过他——有些眼神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样的惩罚对方宵再也没有用了。

纵容那叫他哥哥的少年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高兴,方宵从回忆中抽离,现在他真正的弟弟就在眼前,这才是最让他高兴的事。

他的亲弟弟还在为他打抱不平:“小时候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我那时总觉得命运不公平,你每天穿的光鲜亮丽,有一大堆人可以指使,威风凛凛的。”

“现在我懂了,你真的很不容易,哥哥。”虞幸说起自己跪祠堂还在笑,可是评价起方宵语气却低沉了下来。

“你被罚跪祠堂也不容易。”方宵还记得,那次方幸四天没吃没喝,差点命都要没了。

小时候他也没机会和弟弟交流感想,这会儿,他忽然问:“你一个人跪在祠堂里的时候会怕吗?”

方德明是很缺德的。

最开始罚方幸跪祠堂,不让吃饭喝水,也不让点蜡烛,方幸胆小怕黑,跪到天黑就拍门想出来了,方德明让李保姆在门外加了道锁,无论里面的小孩怎么哭喊都不放人出来。

哪怕小孩哭得撕心裂肺,不停的说知道错了,不停的说求求爸爸,那些声音甚至传不到方德明耳中,因为方德明特意吩咐了,别让方幸的事打扰他。

几次之后,方幸似乎不再害怕黑暗了,也知求救和哭喊都是没用的,于是祠堂就变得静悄悄。

方宵像之前一样假装路过,想听听弟弟现在还好吗,却只听到一片风声,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后来每一次,方幸平静地被关进去,平静地被放出来,身上的阴沉愈发浓重,将自己关在保护壳里,视方家的所有人都为敌人,隔绝在了心墙之外。

方宵就看不懂方幸的想法了。

“我不怕啊。”虞幸现在就是方幸,他听着这样的问题,虽然完全没有方幸小时候的记忆,但想到祠堂中方将军的牌位,也就知道答案了。

“最开始可能是有点怕,几次之后就习惯了,后来不仅不怕,反而很喜欢。”

“……喜欢?”方宵挑眉。

“是啊,每次犯了错,我就盼着方德明没空,直接喊我滚去祠堂呢。”虞幸摊了摊手,声音里透着一股狡黠,“虽然会饿肚子,但是也意味着我可以好几天不用和方德明还有许婉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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